在董总三十周年纪念晚宴的演讲词

我林连玉实在太过老迈了,今年八十五岁,老眼昏花到几乎看不清东西,已有五年多不敢出门了,加以近来气喘甚剧,实在不宜参加公共集会。今晚所以到来可以说是盛情难却,因为竟然劳动董总最高领导人林晃升、刘锡通、苏天明三位联袂漏夜亲自到我家去邀请,使我没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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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总和教总这两大华教最高领导团体,现在被合成为一个名词,叫做董教总。这就表明马来亚的华教人士已经团结一致,消极方面为维护民族权益而斗争,积极方面为发扬民族文化而建设,成绩昭彰,不但在本国尽人能道,便是在国际间也普遍受人瞩目,这是非常可喜的。 把华校董教联结起来共同为争取民族权益而斗争,这是我和董总前任主席陈济谋先生共同苦心铺平的道路,到现在欣见有美满的收获,发挥极大的作用,这是我今晚到来的又一原因。

我所做的事已成为历史上的陈迹了,在当时我只是尽时代的责任而巳,当时代的责任落在我的身上的时候,我绝不规避,即使要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也鼓起勇气,义无反顾。虽然我遇到异族执政者的迫害,但我不认为是失败,我相信等待时间证明,真理终必实现的。我曾不止一次的指出,我仅是揭发问题,使问题存在的人,不是解决问题的人。因为我知道争取民族生存权利是任重道远的,必需要全族人士一德同心,赓续不断的奋斗,然后可以实现的。

现在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责任落在下一代的身上,使我觉得欣慰的是,我已发现我们民族的光明,因为我们后一代优秀份子不断涌现。他们有智识、有抱负、有热情、有勇气,不但可以承前启后,他们奋斗的结果,将会超越前辈。今晚这个会我知道是全国为华教努力的精英份子的综集,是我们民族的生力军,所以我来跟大家见见,这可以说我来的第三原因。

现在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就是本邦宪法第1 5 2条,是华校教总争取的成果。教总要求把华文列为官方语文,结果以不禁止学习及使用来绥靖。事实的经过是这样的:1 9 5 6年马来亚独立有期了,筹备制宪英国委派李特勋爵领导一个五人的宪制调查团来马调查。我们华人向李特调查团提呈有关宪制备忘录的有两份,一份是全国华人注册社团代表大会的,另一份就是教总的。李特调查团到马接见各有关代表,采取公开与秘密两种方式任由选择,当时教总采取公开方式,在吉隆坡市政局的礼堂举行。 我对李特调查团公开陈词指出,马来亚原是处女地,由外来民族共同开发才有今日的繁荣可以独立建国。

这其间华人先辈来为马来亚斩棘披荆的厥功最伟,现在埋在华人义山数百万副的枯骨,都是开发马来亚的功臣,这是铁一般的证据。那么时至今日华人生于斯,死于斯已成为土著,有权成为新国家的主人翁一份子,是不容争论的,我们对宪制最根本的要求,就是各民族的权利与义务一律平等,并把华文列为官方语言。这些文献迄今犹存,可以覆案,再把李特调查团对马来亚宪制建议书作参考,就可证明我所说的话是千真万确的。

我要郑重指出,马来亚各民族的语文都是受保护于宪法1 5 2条,其意义的重大可以和我们的生命互相比重。我们必须联合本邦各弱小民族,誓死保护它,即使要以生命作代价也在所不惜。 我要提醒大家:国际帝国主义虽然在形式上退出了,可是帝国主义的魔鬼依然在本邦作崇;不过脱胎重生,一变而为民族帝国主义者。有一批好像是纳粹党徒的遗孽在本邦兴风作浪,他们忘记了从前自身受压迫的痛苦,反而认为他们已经代替旧主人的地位,可以转而压迫他人。

在多元民族国家中不愿与他族共存共荣,而是要以一族奴役各族,垄断国家的利益。这些遗孽份子不但有在野的,也有在朝的。现在国内发生民族两极的现象,就是这班纳粹遗孽所制造出来的罪恶;因为既有压迫就有反压迫,一旦爆发斗争,祸害就不可收拾了。

我要告诉我们华人:一九五六年到伦敦去请求独立的是华巫印三大民族的代表,独立不是单给一族的。我们是构成这个新国家的第二大族,在政治上自然有我们应享的权利。可是现在那些好像纳粹遗孽的狂妄份子,公然肆无忌惮地不断侮辱我们民族的尊严,什么要我们同化,这不是把我们当作被征服的劣等民族吗?什么不承认我们的文化,这不是认为这个国家没有我们的份儿吗?我们的中学的地位也没有了,我要问问我们同胞,像这种情形是我们所应该忍受,所能够忍受的吗?

我认为这班遗孽狂徒不受约束不被惩处,我们民族生存的前 途也会被他们剥夺净尽。因此,我要大声疾呼同胞们及时猛省罢,我们的子子孙孙巳面临生存危机,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在民族正义大旗下掀起自救巨浪,准备应付一场惨酷的生存斗争,为着维护我们民族的尊严我们要斗;为着争取民族平等的地位与权利我们要斗;为着我们子子孙孙生存的保障我们要斗! 同胞们能奋斗才有生路,不奋斗就会灭亡,起来吧!起来吧!起来吧!

1985-8-4,吉隆坡中华独立中学

本文收录于霹雳华校董事会联合会编《林连玉》(1986:霹雳华校董事会联合会出版),页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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