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改革与知识本土化

我们的孩子还懂的辨识榴莲树、山竹树、人参果树、红毛丹树吗?

马来西亚这片土地有多少原住民族群?他们有何独特的生活文化?

国内印度庙主要是供奉哪些主神?离你家最近的印度庙又供奉哪一尊主神?

我们熟悉福建面、广府炒、海南面等食物是本地特有,有何典故?

皮影戏、陀螺和风筝是马来族群的传统民俗技艺,你接触过吗?

以上问题能回答的人没几个,因为从来不是我们学校教育关心的知识。经历过中学生涯的我们都曾经质疑在学校被迫学习的知识到底有何用途、有何重要性。知识与生活脱节是学校教育长期以来被反思的一个重要的问题,也是教育改革关注的重点之一,而教育本土化是解决以上问题的的重要方法。 课本本土化的需求并非近年才浮现,早在1950年代初英殖民政府就要求华校如要接受政府津贴,就必须要有一套马来西亚本土的华校教科书,林连玉老师当时就代表教总参与由英殖民政府教育局所成立的改编华校教科书委员会,审查后来出版的联营版教科书。对于教科书本土化的问题,林老师也认为由中国编撰的教科书并不符合当时马来亚的实际需求,华校是需要有一套本土编修,符合马来亚社会需求的教科书。 七十年前英殖民政府已经理解学校教科书对于学生的国家文化认识、本土关怀与社会认同等环节的影响,官方之所以到目前仍不承认统考文凭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文史地课本土化不足,认为缺乏本土关怀,独中生也因此被贴上不爱国的标签。华教发展从两百年前的私塾起,就与中国、台湾脱离不了关系。到目前为止,董总的独中课本编纂工作大多还是外包给中、台两地的出版社编纂,虽然能够编出独中学所需要的标准课本,却面对课本的文字书写习惯、书写的文化脉络等与马来西亚社会脱节而产生学生难以自习,老师不易讲授的问题,在马来西亚的华校教育现场,这样的课本仅属于堪用。 全球各国回应全球化带来的冲击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加强本土化,透过凸显各自本土的独特性,以确保不被全球化所带来的强势外来文化同质。学校教育不该仅仅复制外来的知识就传授下一代,学校课程的编排必须将知识与在地生活连结,让学生能够感同身受,并激发求知欲,建立一套能够运用于生活的知识观。外包中、台的教科书最大缺陷是本土性的缺乏,马来西亚华人社会经历数百年的独立发展,早已发展出一套有异于中、台,独树一格的生活文化,加上国内特有的族群结构、文化多样性,更是中、台地的编者无法理解与掌握的。只有加强发展本土研究,建构本土的知识系统,才能够成为华校课程的后盾,如果当年林老师已经体认到本土性的重要,当今的华校更是对本土性有迫切的需求。 本土知识的建构首先就是要摆脱华社对中、台两地文化正统的迷思,近年来所推动的规范华语运动,便证明对自身特有的马来西亚式华语缺乏信心而对中国官方所规范的语言系统的盲目崇拜。当我们在争论是否要把舞狮改为狮子舞的时候,代表着中国官方意识形态的“中国正统”笼罩着的不只是华语使用而已,更压迫着马来西亚华人社会整个思想文化体系,以至于目前华人社会在面对中国崛起的时候,常无法有自信的平等互动,显出他尊我卑的局面,这也导致丰富本土色彩的华族文化大量流失。打破这个正统的迷思,采取“去中国化”的路线,加强本土研究,建立一套大马华人社会为主体的知识系统,以增进自身的信心,才有办法保持我们的独特性。 在此必须要阐明,所谓的“去中国化”并非抛弃中华文化,而是放弃“中国正统”的文化思想观。中国崛起带动了全球一波中华民族主义兴起,但我们必须要理解中国是一个庞大的政经结构体,其所定义的国家、民族、中华文化等有其政治社会背景,与马来西亚华社数百年来的的文化发展脉络并不相同,其中脉络也无法回应马来西亚官方长期坚持的单一民族霸权,如此直接套叠在我国华社的独特情境上并不适合。 马来西亚华文教育的根本目应该是传承中华文化,以及培育一个真正的马来西亚公民,因此对内整理与传承华社独特的多元籍贯特色,对外结合我国多元族群文化的社会结构,以马来西亚乡土为根基,与文理工等知识结合,建立一套马来西亚特华社特有的本土知识系统,作为华社专属的传承体系,华校才能做到让我们的下一代从自己的生活出发,从自身周围的各种事物开始了解,展开个人知识的累积,从微观的个人生活往更高的宏观知识探索,塑造一套以大马本土意识为基础的世界观,成就一个真正的马来西亚公民。   刊载于《南洋商报》(8/12/2017),作者:黃瑞泰,独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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