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教墙内墙外

很多时候,不受任何单元教育源流、生活圈子和语言限制,对个人世界观和生活经验的形成是件好事,因为跨界交流可以避免偏激思想。 自小在华小和独中教育环境长大,较少接触其他族群朋友,自然而然也接受大中华情意结的论述,如华人一定要学母语,华教被欺压所以要对抗政府不公等。 体会族群之间张力 2006年独中毕业后,我无意间因销售书本文具而接触国中师生,有机会初步了解马来精英学校理科寄宿中学(Sekolah Menengah Sains),可算是受纯华教18年来首次真正与马来族打交道。 在一宗宗的生意中与教师群接触多了,后来才知道他们是马来族政治史上最重要的一群,是马来民族主义19世纪末兴起时的重要推手,甚至后来成为巫统的骨干。 我那平常没什么派上用场的国语讲得不顺口,两三个月后就比较流利,推销书本外,还能讨论政局发展、个人生活等课题。开始时并不以为意,但逐渐在平常生活中发现语文、民族国家和宗教之间的张力。 流利表达国语引惊讶 其中有名理科寄宿中学的国语老师问,为何我能够较流利表达国语?记得当时只回答小时候看戏剧,因为附上马来文字幕才能掌握好国语。 我大概能理解为何她会这样询问。理科寄宿中学属于精英学校,全体师生都生活在同一园地,平常的活动环绕在补课,与其他寄宿中学竞技和代表学校出国参加比赛。 对马来社群,尤其是精英学校的国语老师而言,非马来人能以基本的国语交流,大概就像华人看到马来人能够以华语交谈一样,属于意料之外的事。 一名相熟的办公室书记曾半开玩笑问,假若中国和马来西亚开战,我会站在那一边?类似问题也曾在香港做临时工时冒现,一名中国人所问的:“中国与日本开战,你会站在那一边?” 想当然尔,我的答案是以马来西亚利益为主。再仔细想想,上述问题与我们课堂上学习到的历史所塑造的世界观,息息相关。 忽略本土生活现实 华教人士常指马来西亚历史课本过于偏重马来族和伊斯兰教,但若我们认真检验独中历史课本和教法时,可以发现后者过于注重宏观中国、华裔历史论述。一些大型独中甚至忽略与生活息息相关的附近社区生态,如吉隆坡冼都的印度神庙、校外的小贩等,皆一一缺席于课堂。 生活上和友族互动,其实不乏针对族群和宗教的相互调侃。有次大批书记开玩笑要我请吃,我笑说请吃Bak Kut Teh,他们反问:“那是不是一种茶?” 假若上述私人谈话放在优管上,大概媒体会出现“侮辱伊斯兰”、“马来人欺压华人吃猪肉”类似的标题。事实上,私下的谈话和了解,可能就和既定的刻板印象有很大的落差。 回头看独中的学弟学妹,很大部分都生活在单一环境里头,能出国的都往中港台新四地,家境好一点则往英美澳英语系国家升学和居住,出外工作以英文交流,没有机会了解国内马来人,加上原有偏见,形成对马来人既定印象,排斥国语等。其实,语言不仅仅是工具,也是掌握生活背后文化脉络的重要资源,是促进交流的桥梁。 另外,尽管独中教材也教导马来西亚地理环境和历史,但碍于双轨制,每天常常赶课,赶到来只是填鸭式把帝帝旺沙山脉、巴生河流域等名词在考场上吐出来,却缺乏与这片土地接触。 马来谚语有云,“Tak kenal maka tak cinta”,独中的教学和生活环境,很容易让莘莘学子脱离周遭环境,自然的对马来西亚只有受欺压的怨气,很难有机会打破隔阂,接触真正的马来西亚。 我不禁怀疑,独中是否是一座围墙,强调华教生存危机同时,阻碍了学子探讨外边世界的多元性,导致缺乏机会突破族群之间的围墙。独中教育应该跳离华裔本位,真正贴近这篇土地。 刘伟鸿,独中毕业后辗转在不同岗位厮混,反思华教是否不能动摇的神主牌。 (本文为2014年华教节特辑文章系列,今年题目是“族群认同与民主转型·华教的新时代挑战”,由林连玉基金组稿。) 本文刊登于《光华日报》2014年12月11日,这里刊登的是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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