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中与跨族群

独中在民间办学的基础上,以母语教学、传承族群文化、有教无类以及重视个性发展的教学方针赢得各界众口赞誉。然而,无可否认的是,由于独中以华语为教学媒介语,学生绝大多数为华裔,导致独中生跨族群交流的能力(对国语的掌握、对友族文化习俗的理解)整体偏弱。 在跨族群论述日益盛行之际,如何克服这一弱点已成了独中在这新时代必须正视的挑战。 专精一语,兼擅多语 我国为多族群国家,华族属少数族群,学习多数族群语言的重要自然不言而喻。不过,笔者不认为语言障碍是不同族群产生冲突的根本原因。试想印尼华族在语言上已然同化,仍在1998年遭到屠杀的惨剧。但是语言障碍的确是不同族群在迈向团结的道路上所必须克服的。 华裔学生面临的困境在于:在母语(基于素质教育或/与文化传承)、国语(基于跨族群沟通)、国际语(基于职场与学术需求)都必须学习的情况下,许多人是三语兼学,却又都苦不甚精。因此,从教育的观点而言,我认同华教人士对于语言学习的论述:学生必须专精一语,以此为学习与思考的工具。但是,这绝不能够反向推出独中就应该放弃探索如何提高学生跨族群交流的能力。 独中对于语言能力培养的定位应为:“专精一语,兼擅多语”。若能厘清不同语言的应用范畴,这两者并不矛盾:专精一语是为了应付学习、深度思考乃至传承文化,而兼擅多语在多数情况只是为了社会交际、职场沟通。 实际上,如果要达到“精通”的层次,三语甚至只是双语都是极难的;不过,在多语并存的语言环境,只要学生把握机会与不同族群沟通,要较为熟练地掌握国语、英语,与友族口头交流却并不困难。因此,独中应该把目标锁定在第二个层次,努力提高独中生跨族群的交流能力。 无可否认,不同族群间需要深入讨论国家议题。在这一层次,我们可以仰赖翻译与多语人才,这一点在多族群国家是完全正当且正常的。试图让多数学生做到“三语精通”并不实际,不应是独中追求的目标。 厌恶情绪影响学习国语 然而,某些独中所面临的困境是:许多学生毕业之后与友族同胞相处时,在社会交际、职场沟通的层次也面临困难,这其中兼有主观原因与客观局限。 客观局限有以下三点:一、教学媒介语为中文;二、绝大多数学生为华裔;三、许多独中生毕业后也仍在中文地区(大陆、台湾)留学。这三点归根到底都是多语环境的欠缺。但是,这三点也集中体现了独中的优势(母语教育的优越性、对中华文化的传承),不可轻言抛弃。 更让人担忧且更应迫切解决的是学习动机的主观原因。根据笔者在独中学习的亲身经历与观察,许多独中生对于学习英语十分热衷,却对于学习国语有程度不一的排斥。对于后者,我认为对于政府的厌恶情绪起了很大的作用。在独中,我们时常会接触到“捍卫我们华族文化权利”的论述;“捍卫”对应的是“压迫”;“我们”对应的是“他们”。 在中学生分析能力尚未发展健全之际,又兼身处族群偏见无所不至的社会之中,这个“压迫”的“他们”很容易由“政府” 延伸至“马来人”乃至 “马来文”。这种对抗情绪自然容易让学生对学习国语产生抗拒。 为化解这样的对抗情绪,我认为应该推动两点的自觉与认识:一、让学生认清政府并不等同于“马来人”。政府是公民可以投票更替的政治机关,而马来人则和华人一样同为公民,和我们是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人;二、强调跨族群的“马来西亚人”身份认同与跨族群沟通的重要。 争取华教圈外外援 推动上述改革应注意以下几点:一、独中董家教机构须达致共识。二、争取华教圈子以外的外援,包括不同族群的非政府组织、社区内不同源流且愿意帮助华教的学校。三、确保是缓慢推进的过程,让独中在心态调整、硬体与软体的配备都有充裕的转型空间。四、不应推进跨族群忽略族群文化传承,而丧失独中原有特色。 诚然,独中生目前的跨族群交流能力仍处劣势。但是,如果独中真能意识到跨族群交流的必要,并在此方向大力推进,相信独中必能克服种种障碍,为促进马来西亚人民团结做出巨大贡献。 何灿浩,峇株吧辖华仁中学毕业,现于爱丁堡大学修读硕士。 (本文为2014年华教节特辑文章系列,今年题目是“族群认同与民主转型·华教的新时代挑战”,由林连玉基金组稿。) 本文刊登于《南洋商报》2014年12月13日,这里刊登的是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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