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院风波后——华教运动转型的一点思考

新院风波后——华教运动转型的一点思考 /曾维龙

加影新纪元学院

2008年新纪元学院风波从开始直到结束,许多评论者即认为这是马来西亚华教运动史上的一个分水岭。盼顾回去,或许很多人不会认为当下是适当的时机,将此事作出论断。然而眼前的迷雾,确实让众多华教工作者感到茫然。

笔者撰写此文,首要讨论的,一是重新回顾马来西亚建国以来所谓华教运动的起点,是建立在怎样的一个基础上运作;其次又是谁在起点上,起着关键作用把华教运动推上轨道。最后又是谁应当承担责任,把华教运动抛离轨道,而可能走向自毁呢?

这里或许我们要将所谓的“华教运动”作一个定性的处理。因为环顾他国历史,发生在马来西亚华社的“华教运动”是一个很特殊的运动案例。这里头包涵两个层次,一是华文教育,而是“运动”。具争议性的应当是“运动”二字。姚丽芳曾经说过,“华教运动本质上是政治运动”。然而事实上,华教运动更应该被视为社会运动,目的在于动员华社群众参与公共决策,以及让华社觉醒他们应当享有的公民权利。至少李万千在他80年代至90年代的评论论述中,一以贯穿,强调“语文教育”应当是作为公民平等接受和对待的权利之一。

当然,上述意义的华教运动的开始,并不等同于马来西亚华文教育的起源。追溯回去,应当从二战结束以后以后,马来半岛历经蹂躏,已在这片土壤上扎根的华文教育事业也面对灾难,要从炮火灰烬中重新建立,殊不简单。犹有甚者,马来半岛华文教育二战以前一直依赖中国大陆的高等教育和师资的输入,1949年中国大陆江河易色后,顿时让马来半岛学子们失去了凭依。

在上述背景下,1953年在新加坡的陈六使登高一呼,献地倡议南洋大学,积极动员全马华社上下,顿时为华社注入了一股新的思想目标。华教运动被视为社会运动,当为此刻开始。陈六使代表了华社富商阶级,以民族情感的动员方式,将全马各地的华人组织起来。以不同形式为南大募捐筹款。直到今日,华教筹款的动员模式无不仿效南大,串联各个不同地方的华团华社和大小不同的文教机构,形成复杂的社会网络。

从筹办南大的经过所获得的灵感,是华社合法动员的模式,建立有形的硬体设施。在教育和民族事业情感的结合底下,躲开了极致矛盾和对立的左右政治意识形态斗争。因为教育本身不是对当下政治的表述,而是对下一代未来给予的厚望。然而把华教运动提升至与政治、经济和国家等同考量的,是从林连玉倡议和创办教师总会开始。这儿不另赘论述,因为与林连玉相关的讨论,已是汗牛充栋。林连玉为华教运动注入更多思维元素,在于马来国家文化霸权对话的情况底下,林连玉的言论为这股运动的跟随者提供了思想依据。

70年代直到80年代期间,董教总是继承了筹备南大过程中所达到的华社动员共识,以及林连玉在思想上灌注的精神价值而得以前进。90年代直到2008年为止,多少新生代透过华教运动以实现政治和社会参与的过程。在这当中,所谓争取社会正义和公平的原则应当是社会运动的道德制高点。壮烈一些可以说是牺牲,退而求其次,即参与者在某种程度上也都抱有着一定的道德使命感。不仅华教运动如此,事实上在西方的各个社会运动中都是如此。

2008年新纪元学院事件最大的破坏不在别的,也并非柯嘉逊院长的离去,而是在叶新田的领导下华教运动道德光环不在。因为运动的本身不是仅仅系于几个所谓领导身上,而是经由长期与参与者相互信任的累积成果。用另一种说法,华文教育是百年树人,华教运动却是维系当下人们对社会真理的信仰,以抵抗不公不正的权势。陈六使和林连玉是华教运动的起点,董教总如果不能继承两者,只有将自己划上句点。

总括而论,华教运动的本质就是因为社会国家的不公。套用西方思想家福柯的说话,权威集中在那儿,抵抗即集中那儿。没有办法与权威抗争,运动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

 

(作者为新纪元学院中文系前讲师,现在拉曼大学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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